这是一个因为网易崩塌设立的蛇精病小号。里面全是雷文,你们不要看我。

如梦令27

我疯啦~~~我舍不得给大家插上一刀太久!努力更的弥补一下!已向甜过渡……躺平……

当明台下定决心为大姐报仇,彻底将自己与和亲王的登位大业绑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第一个任务,第一个证明自己忠诚的任务是带程锦云去边防。他认为这样对锦云来说太危险了,可是在和亲王看来,锦云还有其他的任务。边防中有和亲王的人,他必须用一种安全的方式传递重要的消息,此刻的锦云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当明小少身体康复要带着小妾巡视大姐留下的产业时,人们终于还是说道,小少爷的风流是天生的。将军一走,到底还是闲不住。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有个万一,这妾说不定就扶正了。明台倒也没有理会这些流言,反而任它愈演愈烈。一些的信息都按着计划的进行,顺利的让他有点发慌。王天风教过他,一切过于顺利必然有诈。他担心的事还是在离开那天和于曼丽接头的时候发生了。

他被出卖了。

于曼丽刚和他在郊外的树林接头,准备扮作他的丫鬟和他回到车队一起上路。但却被人包围搜寻。于曼丽匆匆将封在蜡丸里的情报塞给明台,然后道:“我为了迷惑他们,在复制了真的作战情报后,又偷了他们另一份无关紧要的情报。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为偷那份情报而去的。那个情报不是很重要,就算我被抓到也不至于死刑。我去引开他们,你快点上路。如果我脱身了,就快马去追你。如果我被抓了,就让人传消息给明相救我。无论如何你都要走,这样才能把情报送给将军。”

明台当时信了于曼丽,他看着于曼丽反身去引开搜寻的人,自己掩藏了踪迹回到了车队。但是第二天清晨,他看着郭骑云忍着泪水递给他的速报,手颤抖着打开了。偷盗国库的女飞贼于曼丽负隅顽抗,被逼至悬崖,跳崖身亡。尸身已扔进乱葬岗。明台这才知道,她根本就是骗自己的,要想掩盖一桩罪,只有以更大的一桩罪来做掩饰。为了安抚藤田,他被安排在宫内的贵宾留宿外殿,于曼丽进宫是为了盗取他随身携带的计划,但是为了掩盖她进宫的目的,她还盗取了国库。一旦被人发现或者被人背叛,她能够迅速转移抓捕者的目标,让他们可以撇清一切。

程锦云眼睁睁的看着明台在于曼丽的死讯传来后,人又枯萎了些,那在明镜死后竖起的坚硬甲壳仿佛某种绝症,慢慢的将他的半身都包裹起来。他越来越沉默,冷静乃至于决绝。前往边防的路很长,行进了两个月,明台越来越冷漠的两个月,随军的一位军官越来越照顾她的两个月。到达军营的前一天,在马车上,程锦云对明台道:“我爱上了另一个人。”

明台的眉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从车中拿出了一个准备好的装满了宝石的三层八宝盒道:“我看了一路,想着什么时候能送给你。这个算我给你的嫁妆。回去大约大哥和亲王殿下是不会答应的。你就在这儿和他成亲圆房,回去我来交代。”

他干脆的样子让程锦云有些心酸,她推拒了那个八宝盒道:“我与他真心相爱,你能同意就是祝福了。”

“不,我已经失去了半条命,没有办法全心祝福你了。”明台将八宝盒放在她的怀里:“所以,只能用这个来弥补。你的心上人,据说是老师的心腹亲兵,他是个好人,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战争结束后,你们就在喜欢的地方生活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程锦云看着那八宝盒,半天闭了眸子,然后又睁开眼对他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明台。”

然而他们到了却没看到王天风,元帅见了他们,说是王天风出任务去了,还没回来。大战在即,叫他们之中真正的毒蝎交了任务,然后在大本营等待即可。

明台摇头道:“我们不会说谁是真正的毒蝎的,将军告诉我们,只有对下达任务的人交任务,就是面对元帅也不行。”

元帅听了没有生气,反而很是高兴。他鼓掌称赞后道:“那就等王将军回来吧,马上就要发动突袭全面反攻了,他只要回来,就可以开始了。”

明台没有管束程锦云,他不关心这军队有多少是和亲王的人,他只想找到老师,他多次逼问了郭骑云到底如何联系上老师。郭骑云扛了几日,直到程锦云都在兵营外的小镇和那位军官办了小型的典礼后,他终于撑不住招了。说是约定好每月初一十五都随即在两个地方等,如果初一没遇到,十五他就一定换个地方,将军一定还在那里等。眼看又是十五,明台和郭骑云抽签各选了一个地方,分别前去。但只有明台知道真的消息,郭骑云只是负责传递明台要见王天风的下次相见约定的时间地点,毕竟军中也不得不防有卧底眼线。

十五的月亮极为圆,月光很好。郭骑云看到王天风的时候很高兴,觉得自己赌中了将军来的地点。王天风走到他面前开口道:“明台拿到消息了吗?”

“拿到了。”

“给任何人看了吗?”

“没有。”

“军队的计划有调整吗?”

“没有,等待将军回去就可以开始全面反攻,按将军的计划。”

“很好。”王天风说完突然抽出刀,一刀刺进了郭骑云的腹中,郭骑云瞪着眼,半天开口道:“为……为什么……”

王天风没说话,迅速抽刀又是一刀,看着郭骑云倒下后,王天风对身后出现的众多黑影道:“不能在这儿烧尸体,会引起注意,把他扔到海里,我们要赶去明台那边,截住消息。他是和亲王的心腹,明楼有什么事都不会瞒他,抓住他好好拷问。”

“是。”

“杀了这个学生,把明台给你们了,投名状我算是交了,还要我带兵去突袭吗?”

“将军如能带兵突袭建立大功,岂不是美事一桩。”身后的一道黑影这么说,王天风冷笑了一下,看着他们将郭骑云扔进大海又道:“现在快走吧,大海会掩盖一切。”

明台等了很久,如果不是郭骑云让他等足一个小时,他几乎要走了。所以王天风出现的时候,他先是笑了一下,却没想到什么还没说就被打晕了。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在倭人的营帐绑着,王天风已经捏开了那枚蜡丸,一个倭人的将军正在看蜡丸的内容,然后冷笑了一下扔进火中。

明台觉得这是一个噩梦,但是这个梦太清醒了,清醒到老师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割开了他的灵魂。

“庸君和明家害的我王家满门被杀,此仇我一日都没有忘记。”

“你辱我太甚,我不会放过你和你们明家的。”

“赐婚明镜就是我出的主意,她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她当初居然敢拒绝我的求婚,我现在就让她知道后果。”

“很快天朝就会成为历史,天下是属于伟大的,懂得识得我这样英才的天皇陛下的。我劝你识时务,快点说出知道的内容,我还能看在往日你对我还算恭敬的份上给你条活路。”

明台的灵魂一点一点的被凌迟,他觉得自己在嘶吼,但是他又觉得那个绝望的人不是自己,他的灵魂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是能听到自己在吼:“你不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王天风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不会卖国求荣!”

“曼丽死了!曼丽为此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杀了郭骑云!我不信!”

当郭骑云不离身的佩刀和随身带着的李小凤送的荷包被扔在他面前时,他觉得自己吐了口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满口血腥,失去了意识。

王天风看着吐血的明台,对身后的人道:“一时大约也逼问不出什么,逼死了反而不好。后面有的是机会慢慢磨。不过突袭时间可能要提前了。将军一直不信任我,让我杀了郭骑云又要我抓来他,想必他两不见了,元帅要怀疑。必须在天亮前发动第一次突袭,尽我军精锐,打垮所有的有生力量。”

倭人统帅见他到如此地步,总算放心了,但还是不忘道:“王将军为先锋之事,可没忘了吧。”

“您不提,我也要主动请缨。曾经在军队中受的委屈,我要一一讨回来!”

倭人精锐连夜拔营离开,留下守着明台的老弱残兵们从没想过精锐这边离开就遇到了隐蔽的夜间突袭,后方被烧杀殆尽,明台被救出来的时候,还好没有太多的伤,只是气急的那口血稍微有些内里的伤。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没注意,他便偷了一匹马溜走了。他奔向那据说元帅早就发现将军背叛而设好的伏击处,他要亲眼看一看,然后他看到了,看到了在包围中穿着倭人军服战斗的王天风。他一语不发的冲进了混战圈,王天风此时战马已死,在徒步血战。明台弃了马扑上去竟然抱住了王天风,手上的刀很快被其他兵士打掉的王天风被扑倒在地,明台压着他,流下了泪水。周围已经都是天朝的士兵,倭人大势已去,还在疯狂反扑。明台哭着问道:“你背叛了我,老师。”

“我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好……好……”明台抽出了那把轻薄的匕首,一把挥下,却终是手抖擦过王天风的颈侧,血流了出来,他手抖着举刀要自尽,却被王天风挣扎着抬手打掉了匕首,周围有回过神的士兵开始托着明台离开,口中道:“要放火箭了!撤退!撤退!”

已无力挣扎的明台眼睁睁的看着躺在那里的王天风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射出的火箭染红了整个战场,他不知道红色的是刚才头上留下的血还是眼前的火焰烧的太猛烈了。他陷入了地狱,被灼烧的无法呼吸,他似乎永远无法醒来,又似乎要永远沉睡下去。

他不知道这样的地狱过了多久,他是听到了阿香的哭声才挣扎着想要挣开眼睛的,阿香在哭,那大姐一定会担心的睡不着觉,他要醒过来,他要安慰大姐。这一定是在发烧的噩梦,一醒过来,大姐就在他身边。

但是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愣住的阿香,和眼睛红肿的程锦云。阿香见他醒来,向外跑去道:“大少爷!阿诚少爷!小少爷终于醒了!”

明台坐在那里,看着程锦云隆起的腹部,张了张口,却发现他发不出声音。程锦云开口,带着淡淡的忧伤道:“五个月了,你昏迷了五个月。”

明楼来看过他没说什么话,只说让他好好休息,便匆匆又和阿诚离开了。

明台一点一点喝了药,清醒过来,程锦云也告诉了他这五个月发生的所有事。

王天风里通外国,提前出卖了于曼丽的行踪,杀死郭骑云,带领倭寇突袭军营,被元帅识破反攻,已经死在全歼倭寇的那场大火中。因为明台害怕有万一,提前留给程锦云的那份战略部署帮助元帅在一个月后,全歼倭寇所有的有生力量,倭寇被迫全面退出天朝大陆,藤田芳正也被暗杀。目前元帅已拥兵回朝,说是要靖难清君侧,已经围了京城几日,要交出周佛海和汪曼春等人。汪曼春已经自尽,周家还在反抗。

明台静静的听她讲了一夜,然后才开口道:“元帅一开始就是和亲王的人。”

程锦云没有说话,明台又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他呢?”

“他在最后的战役战死,我跟你回来,接受任务不能暴露身份继续潜伏。亲王殿下希望你配合,而我……”程锦云看着自己的肚子:“我已经怀孕了。如果你觉得……”

“那就留下吧。”明台开口道:“我会扶正你,这个孩子我也会认下。无论男女,都姓明。”

“明台……”

“我记得当初亲王殿下答应过我一件事。”

“是的,亲王殿下没忘。这次任务他很满意,说你可以提你的要求了。”

“我只希望他日殿下得登大宝,派我去朔城平边,并在那里建城屯边,为殿下戍守边防。”

明台话一出,程锦云惊讶道:“朔城就算平定屯边,可成一方大员,堪称封疆大吏,但是那可是边塞!远离京城,到底是受苦!你……”

“这是我唯一所愿。你如果不愿意去……”

“我愿意去,明台。你对我的恩,我记在心中,现在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跟你去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我只是答应过一个人……”明台幽幽的望向远方:“我答应她为她朔城建一座平安喜乐之城,让她生活在里面,让她死了也埋在里面,给那座城起名叫锦瑟城。我一定……要完成这个诺言,然后守着那座城,她一定会来的。”

那天之后没多久,程锦云带来了和亲王同意他要求的回复。明台就什么也没再问,明楼也没有出现。明台一点一点的在珍贵的药材下养好了亏空的身子,他能再次拿剑在桃花树下舞起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年桃花开时,转眼与当年他与王天风在桃花树下舞剑已过了一春又一春。

明楼在月门那里看着他一剑劈开一朵桃花瓣的时候,轻轻鼓掌了两下。明台收了剑,站在那里看着他仍旧是一身丞相的官服,他轻轻笑了一下道:“恭喜大哥两朝不倒,仍是百官之首。”

“也恭喜你军功昭告天下,获封护国将军,马上要去朔城靖边建城,想来他日也算是封疆大吏,一方霸主。”他说着将一枚玉佩递过去:“你昏迷时一直攥着,好不容易才取出来,怕你摔了。拿着,一辈子好好带着吧。”

明台颤抖着手接过,明楼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费了那么大的周章,就是不想他死。可是他说不深入敌后,就不能取得信任。自古兵书谓之死间。他总说我拖拖拉拉,婆婆妈妈,做事不果断。我总想着他还有生还的机会,但是……”

明台的手握着那玉抖的越来越厉害,他想着刺向王天风的那一剑,想着那被大火包围的人,他跪倒在地慢慢地哭了起来,接着越哭声音越大,直到整个人几乎上不来气。阿诚闻声闯进来,明楼抬手制止他道:“王成栋是王天风西域的另一个名字,他死了,死前有交代过,四个月他不出现确认,所有财产就都转到你的名下,现在,明家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了,明台。”

明台哽咽的说不出话,但是他有突然抬头看向明楼,明楼微微笑了一下道:“是啊,大姐都相信他,赌上性命的相信他。所以,大姐也早就安排好了。虽然最后我们有点意见不一,所以我骗了她,她生我气,但是现在她确实在西域好好的生活。多亏了那大红的嫁衣和上面的宝石够鲜艳,那些善水的船工们才能迅速的救她从底部进了船舱,也还好我明家掌握水上航运商路的命脉。现下朝局未稳,等你建起那锦瑟城,我兄弟站稳脚跟,那时在接她回来,无论我们编多么离奇的故事,就都不会有人质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明台?你必须好好的活下去,建你的锦瑟城,等你要等的人,也为了大姐。”

明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握紧那玉佩,嘶哑着声音道:“我为了大姐,什么都能做。只是我不明白,老师决心一死,为何还骗我!还给我希望!许我终生?”

“不许你,当时的你能善罢甘休?”明楼反问道:“他是个战士,明台。遵循军令,完成任务才是他唯一的目标。”

“如姬……是他……是不是?”

“如果当初你不死盯着他不放,我们也不会改变死间计划至此。”明楼叹了口气:“我有错,我想保全所有人……最后还是失败了……”

“为何不告诉我!”明台似乎所有的怒气都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告诉我我会阻止这个计划吗!我会拖后腿吗?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可以欺骗的棋子吗?大哥!”

“国家危亡之时,我们何人不是棋子?”明楼仍旧面色平淡:“你可以怨我,反正你没想过要为我留下,你只是想去建你的锦瑟城,我们兄弟就要天各一方,也不知一年能见上几次。你在陛下面前别失礼就行了,他可不是那个白痴皇帝了。表面的兄友弟恭还是要做的。你也可以怨王天风,恨他骗你,利用你。但是他已经死了,还是带着污名死的。以当今陛下的性格,是不会给他翻案的,他永远都背负着叛国者的名声,你有多少怨恨,也都该够了。”

明诚看着痛苦抽搐着的明台,拉了明楼一下。明楼这才停下道:“你的调令不日就来,如今朝上事多,我就不送你和锦云了,你……好自珍重。”

 

明家小少从纨绔子弟变成护国将军似乎只是几年的事,他的故事似乎从小就是被人传送的传奇,童年被明家收养,少年风流冠绝天都,青年成为抗倭功臣,政治变换中和他大哥一样未受影响,而后前去朔城靖边,两三年便使边境平复,开始屯兵建城。他在原配将军叛国后,扶正了自己的妾室,也是当今陛下的义女,育有一子,夫妻恩爱,甚至没再娶妾。

谁都知道这位昔日的明小少爷,今日的明将军远在朔方,一年到头连春节都不回京城,却每年的盂兰节都会回京听盂兰法会,而后放自己亲手叠的灯。他一年也只有这一天和自家大哥放下公事上的交流,好像兄弟一般,仍在他们明家的水榭放灯。

又是一年盂兰盆节,明台再次提前回京。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带了明家目前唯一的下一代继承人,明台与程夫人的独子,已经四岁的明朗入京。这位小少爷和京中众人期待的不一样,没有他父亲的风流天成,有三分母亲的端庄雅致,还有七分英气和小时候的明台并不像。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那个人们印象中珠玉养大的小少爷也蒙上了军人的气质,咋一看倒也像是父子的气质。

明朗平日里虽然害怕父亲,但是到底第一次进京,大伯二伯又格外宠爱,因此在盂兰节的集市上,他拉着二伯跑来跑去,好奇的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程锦云陪着明台慢慢的逛,明楼则看他似乎还是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也不想讨没趣,快走了两步跟上了阿诚和明朗。

明台走到了记忆中画摊的地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才开口向旁边的小贩问道:“多年前,这里有位老画师,小哥可还记得?”

朝堂怎么变换,百姓的营生却是一辈子的。因此每年都在此摆摊的小贩认出了明台,便道:“小少……不……将军,当然记得,那老头可怪了。前些年就留下一幅画,说是将军如果来问就叫我交给将军,说一锭银子买两幅,这幅是后画好的。请将军取走。我说我帮忙送去明府,他却不肯,定要将军来问了,我再给。我收画,还收了他托付的银子,因此每年都带着。我每年看将军走过去都想问,但也都忍住了。今年将军可算来问他了。”小贩说着拿出一个木盒道:“您可收好了,给我写个收条,万一他来问,我好跟老人家交代。”

明台匆匆给他签了字条,快走了两步,到了一个僻静之处,狐疑的看了程锦云一眼。程锦云道:“陛下登基后,丹青圣手就隐居了。就连陛下都找不到他很久了。这应该是隐居前留下的。”

明台示意锦云帮他打开,却发现正是和他珍藏,舍不得挂的王天风的黑衣画像是一样的笔触,栩栩如生,只是这张画里的他确实身披自己送的白色斗篷,面容也柔和许多。旁边的题字和上一幅一样都是晏几道的词,只是这张写着:“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明台看完迅速收了画装好,然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是什么意思?四年前他留下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程锦云摇摇头道:“我也猜不透。”

明台握紧卷轴垂着眸子道:“我每年都回来,大姐说过,盂兰节死去的人都会回来的,他却……连回来看我也不愿意。他不回来也就算了,曼丽也不来,郭骑云也不来。他们都不来……”

“明台……”

“算了。”明台打起精神道:“我们去放灯吧。我今年还是给老师叠了双层的莲花灯,金箔的。曼丽喜欢小巧点的,我给她叠了和母亲一样的,郭骑云还是叠了船,他总说喜欢坐船。当初我有余力寻访李小凤的时候,她已经不见踪影了。我记得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也不知一个孕妇能去哪里。没能留下郭骑云的血脉照顾,我……也难怪他不愿意见我。”

明台自责着,眼看到了河边的水榭。却见明朗正拉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放手家中的一圈人都在劝。明台道:“怎么了,朗儿?你在干什么?”

父亲的呵斥还是有效的,明朗有些害怕,但是没有松手,只是仍然抓着那个小姑娘道:“她非说我们的莲花灯是她家的!明明父亲折的!”

“才不是!这样大的金色的莲花灯只有我家才有!”小姑娘似乎也不肯认输:“只有我伯伯有!”

半晌不说话的小姑娘突然说这么一句,明楼心里一咯噔,这些年他刻意不和那四个人联系,免得露马脚,却没想到他们每年盂兰节也都回京,李小凤的孩子也长这么大了。但是眼下还不会感叹的时候,他和阿诚互相使了眼色。却还没来得及打圆场,就被明台先一步上前,蹲下拿过金色的莲花灯道:“小姑娘,你叫什么?你刚才说这莲花灯只有你家才有?”

“是的!还有这种小一点的。我们每年都来京里买。”小姑娘朗声答道:“我叫郭莹。”

“郭莹……”明台喃喃道。他回忆起很多年前有一次与郭骑云喝酒时,问他日后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爽朗的笑着道:“当然是女孩儿了。小凤喜欢女孩,说要生个女孩就叫莹,那是她死去姐姐的名字,她姐姐是为了保护她不被欺辱而死的。所以我希望以后能和小凤有个女儿,就叫郭莹。”

“你父母呢,叫什么?”

“我不知道……爹娘没说过。”小姑娘毕竟年纪还小:“村里的大家都叫他们郭哥,郭嫂。只有我们一家姓郭。”

“那你伯伯呢?不姓郭吗?”

“不知道,伯伯就叫伯伯,还有伯伯的女儿。伯伯和阿姨和村里的人都不太来往,因为伯伯身体不好,阿姨总要照顾他。”明楼眼看明台再问下去就要出事,可是他又不好打断。就在这时,明台问了明楼最害怕他问的问题:“那你们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是跟爹娘,伯伯和阿姨走了好远的路才来的。”小姑娘回答道:“要走半个月呢!”

“你说,这莲花灯是你家的,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家之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纸,这纸在水中是不会破的,我认得的!还有这折法,我也认得,和寻常卖的不一样。”小姑娘指着还没放的灯。明台拿过自己折的莲花灯,然后看了明楼一眼道:“没想到我明家专门为祭祀所产的金箔纸,大哥还卖给别人了?”

“想来是人家觉得金箔好,拾了你的灯。”明楼一脸淡定道:“放出去的灯,还有什么独一无二的?”

“我倒不知道了,这走了四年,京里已经有敢捡我明家灯的人了?”

“小姑娘都说是外地来的了,外乡人不懂这些有什么奇怪的?”

明台回头看向小姑娘:“你父母呢?”

“我和爹娘还有伯伯阿姨走散了,我记得爹曾经嘱咐过我,如果万一在京里有什么事散了,就在这个水榭这里等他。一天之内,他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来这里等他。”

“倒是不像不了解我明家的外乡人啊,大哥。”明台笑笑道:“知道我明家在水榭每天都会拜摆放简单的干粮茶水,供过路不便的人歇脚饮用。万一女儿走丢了,就让在这里等。这女儿也不会是第一次来京城了。”

“我从记事起每年都会来的,当然熟悉了!”小女孩有点自豪道:“而且爹说了,就算找不到路,只要问人明家的水榭在哪儿就知道了。”

“知道我明家水榭的人,还敢捡我明家放的灯,这家人还真是有趣啊。”明台绕着明楼走了一圈道:“大哥不想在此等等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明楼没回答他,只是问:“你到底放不放灯?”

“其他先人的当然要放,只是这几只……”明台挑出来三个道:“等等再放。毕竟河灯是放给死人的,不是吗?我一直有个疑问,大哥。盂兰节灵魂不入梦,为什么?我现在想通了,因为可能还没死,你说是吗?”

“我看你是屯兵屯出幻觉来了。”明楼没理睬他,只是蹲下放自己的灯。明台也没理会他,也开始放灯,只是吩咐人照顾好郭莹。明朗始终没有同龄人的伴儿,见郭莹如此,又澄清了误会,见她说的有理,家中确实有灯,便拉下面子去和好。小孩子没有记仇的,一会儿两人就玩了起来。

阿诚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有点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不着痕迹护送郭莹离开,也不知道那对丢了孩子的不靠谱夫妻到底在哪儿。

丢了孩子自然是要吵架,郭骑云和李小凤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青衣靑纱覆面的女子看了一眼戴着斗笠的男人已经快要爆发了,便冲上去分开两人道:“你们小点声,我们这算是偷偷来的!虽然说四五年了,小凤你也……咳咳……变化比较大,没人能认出了,你们这么吵还是会引人注意的。现在再说谁没拉好孩子丢了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是去了明家水榭,这会儿装上明台,说漏了,我们统统等着被通缉吧!当时只是怕她走丢,约了个明显的地方,却没想到好好的刚进城的盂兰节当夜就能丢。”

“还好我未雨绸缪!”李小凤瞪了郭骑云一眼:“我和莹莹有约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只要学鹧鸪叫,她就知道自己身处险境,要脱身。我们先去看,她果然被明台发现留在水榭,我就用鹧鸪叫引她脱身,她进了周围复杂的灌木,我们带了她立刻就走。我和骑云去,曼丽你和将……老师先去城外等。我们老地方会合。”

“也只能如此了。”曼丽点头道:“你们小心。”

明台站在河边放完最后一只灯的时候站起身,突然侧耳听了一会儿,皱起眉道:“这不是春季,又是晚上,好好的怎么会有鹧鸪叫?”他这边话音刚落,说也没提防刚刚还在跟明朗说的热闹,吃着点心的郭莹瞬间扔下了点心,几个漂亮的身形就利落的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程锦云正要让人去追,明台却抬起手,勾唇笑了一下道:“这身形还真是漂亮,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轻功,说出来,你们还别不信……”明台看向明楼和阿诚:“我也是五六年前才开始练的,教我那个人是个很好的老师,只用口述的教导方式就让我学会了,可惜他已经死了。我可没再教任何人,你们猜……她是跟谁学的?”

在汇合点等待的王天风许久没说话,还是于曼丽先开口了:“老师,您说我们这样做对吗?”

“明台有了新的生活,他如约为你开始建锦瑟城,扶正了锦云,有了孩子。就算日后大姐回来,也不会刻意要他还回家资。他如今有金山银海,来日想来也是权倾一方。我们故人相见,又能如何?更何况我还是叛国之身,终身也见不得阳光了……”王天风悠悠叹了口气:“他慢慢过得好起来,朗儿也比他稳重多了。时间终究会带走一切。等锦瑟城建好,你就去住下吧,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地方隐居吗?那城那么大,是他为你建的,总能找到栖息的一隅。”

“不……我……我跟着老师……”于曼丽低声道:“老师还需要照顾……”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王天风笑笑道:“在他建的那座城,看着他子孙满堂,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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